蛙鸣

    冬天落第一片雪时，就想到，“蛙几时才叫？”但愿听见它们“咯，咯，咯。”因为人似乎已患着半身不遂，一直坐到旧圈椅里，难得出门——要玩必需请两小我私家抬着，坐轿子玩实在无味——于是只好和火炉作伴，究竟的日子也照旧不知道。

    终日坐到椅里，原也说不上如何疾苦，身体是早掉去知觉了的麻木不仁，反而没有疾苦。无如老坐在它身上，不免难免抱愧，椅又似乎很忠实，约莫是古老之故，总是呈着笑迷迷的呆相，从未发出怨言，因此心里愈觉不安。但是真的要一下跃起，也还办不到，虽然寂寞也罢，只好将就的坐着，让大好的时光幽幽从窗外溜过。

    时光溜去了。要想的也都想尽。

    “蛙什么时候叫呢？”

    日子过得自然很恍惚，却还能够看出是下雪。凤是在疾走，凶刁的狼也般打着嗯哨，有时躲进死巷里呜咽悲鸣。槐树和榆树的梗枝嚓啦嚓啦的相咬。似乎连雀子也大白了当前的恶运，躲进深深的檐下去了。纵使时令再变得古怪，娃也不会叫的。

    然而依旧不克不及断念，期待着蛙声，那咯咯的蛙声。虽然半身早已麻痹，毕竟尚有线人口鼻诸物在，能听并且要听，能看并且要看……没有措施。何况也阻挡不得。据说圣人是贬斥物欲的，实行起来，上天亦将狼狈的吧。聪明之极。不外，圣人终归死了，这妙想似乎也从未实行，纵令在世，不依旧徒然吗？

    “蛛什么时候才叫呢？”

    心里不禁酸楚。尽管嚷，是容易惹人忌恨的。为着打破寂寞，有时确曾想连喊几声：“寂寞啊，寂寞啊！”一则未必会有人听见，实在怕人忌恨，何况嚷似乎不是功德，所以不嚷，将一切封故意里。自然心会想，这又是“可咒诅的物欲。”又想，假如将这“可咒诅的物欲”斩断岂不很好……此次是一个至高的神笑了，勒腮露齿……哎！真已蠢获得家。

    人类这工具本有几分蠢相；不赫相他去羽化，蠢的听其自然吧？有梦且做—然而半身不遂是否会恢复健康呢？娃鸣的时候；声音是否只有一种呢？哇鸣的时候j花是否仅仅一朵呢？……

    期待着的蛙终究叫了，咯，咯，咯!然而工作也不大妙，因为想无可想，便又担忧看明年这池子里的蛙……